马还在向前疾奔,不知何时,千月与炎天两人已经走了很远,也不知何时雨竟渐渐小了些。没人再追逐两人,这两个人被赶出城后,就好像已全无价值,没有追逐的价值,也没有杀死的价值。
终于,千月下马,炎天也停下了脚步。
千月看着炎天,眼中带着忧郁,她知道炎天的心情也一定很复杂。
炎天周身的衣服,升腾起白烟,转瞬之间便已干燥。他看着全身湿透的千月,道:“千月,你衣服要不要脱下来,我给你烤烤。”
冬千月白了他一眼,说着,全身的衣服,冻结成冰,不一会儿,那层冰碎成冰珠,落了满地。
炎天微笑道:“这倒是让人有些失望。”
冬千月又白了他一眼,冷声冷气地说道:“有什么好失望的,你又不是......”她话说到一半,又住口不说了。
炎天半抬着头,看着天,突然无奈地笑了笑,“老天爷,为什么喜欢作弄我呢?”
冬千月:“老天爷不过是你头上的一片蓝天而已,它怎么会捉弄人呢?”
炎天看着冬千月,“是啊,如果不是天作弄我,便是有人蓄意害我了吧。”
冬千月:“是啊,无论是郭魁之死,还是之前挡人、拆房都像是有人故意安排,目的就是激怒你,让你与张立一战,已达成他们其他的目的。”
炎天:“我是否有与张立一较高下的剑术,他们是怎么知道的?”
冬千月指着那匹花斑戏马,道:“这匹马是哪里来的?那时你是不是已经察觉到有人跟着你?”
炎天:“嗯?说来,好像确实如此。任谁都知道,龙大的剑法不弱,与他有关的人剑法也不会太弱......不仅如此,在你我骑马回家时,我也感觉到有人跟着我。现在想来,那定然不是张立的人。”
冬千月:“张立的马车,之前经常来往玉芙蓉和你我的家。所以,如果是张立的人,一定是认路的。”
炎天:“那么,跟随我的人,便是为了安排人去拆我的家,才会出现在那里。也就是说,这些人和张立本不是一伙的。”
冬千月:“他们这么做,当然是为了激怒你。”
炎天:“只是,倘若我不出手呢?”
冬千月:“你若不出手......嗯......或许就算郭魁不死,你不重创张立,他们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?”
炎天:“他们的目的是什么?”
冬千月:“我猜与你我没有太大的关系,因为在他们眼里,我们不过是舞女和猎人。”
炎天:“那么,他们的目的便是张立。”
冬千月:“城内有传闻,张立是接任下一任副城主的有力人选。而可以参加竞选的人,并不只是张立一人。”
炎天:“假定如此,那么如果张立违反剑阁的规矩,就必定会遭到制裁......”炎天一拍手,道:“是了,我那时,发现了张立派人雇佣杀手,说要在舞台上将你刺伤,伪造成事故,这样你才能留下来。”
冬千月:“他会做这种事?”
炎天:“没见到他前,我的确以为是他做的。但现在仔细想来,那极有可能是一个圈套......千月,你仔细想想,你的身份,你有没有泄露过?”
冬千月听到炎天这句话,面色变得凝重,因为,她忽然发现这是个可怕的计划,因为张立是剑阁的剑士,他喜欢冬千月这件事,配合炎天被剑阁剑士挡在城外这件事来发酵,在街头巷陌已成了大家谈论的话题。如果那杀手出手,将冬千月刺伤,那么张立收买刺客的事情,便已坐实。
第二个情况,倘若千月靠杀手本能杀了那杀手,那么冬千月一定会被抓走严刑拷问,她的杀手身份一旦曝光,她又被张立雇佣如此之久,那么张立也定然罪责难逃。
她一时哑然,眼瞳已变成了月蓝色。
炎天知道她生气了,似乎已看穿了她的想法,却一个字也没有多问。
冬千月凝视了他很久,等眼睛再次变成黑色,才终于叹息道:“那个杀手,为什么最终没有出手?”
炎天:“我给了他一些碎银子,叫他好好跳舞,不要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。免得害人害己。”
冬千月:“如果不发生后续的这些事,你是不是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我?”
炎天:“因为这对张立的名声,并不好。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时,有时容易被冲昏头脑,就会做出一些很过分的事情,我却不希望揭发别人的手段,来讨女孩子欢心。那样,我会觉得自己有些卑劣。”他虽然这样说,但却对自己早已发现千月是杀手这件事只字未提。
冬千月柔声道:“我们在一起足有一年了吧?”
炎天:“大抵已有了。”
冬千月双手放在身前,轻声道:“一年来,你总是这样。对我的事情,从来也不过问。而你自己的事情,又一直藏着掖着。你这样的性格,怎么让人放心嫁给你?”
炎天:“谁要嫁给我?我怎么没看到。”
冬千月红着脸,却更生气了。炎天这时用火燎干了一块岩石,拉着千月坐下,低声道:“你记不记得一件事?就是你康复之后的那天夜晚,你曾想报答我?”
那个夜晚,冬千月**地站在炎天面前,想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,而酒醉的他呼唤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。感觉遭到羞辱而愤怒以极的千月,狠狠地教训了炎天。
冬千月白皙的脸涨得更红,黑色的瞳孔睁得大大的,瞪视着炎天,“你提这件事干什么?莫非你还嫌那天挨得巴掌不够疼?”她说着,手就开始拧炎天胳臂。炎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,道:“别闹,我把这件事和你说清楚。”
冬千月就松开了手,安静了下来。
炎天柔声道:“以前,我喜欢过一个女孩。她住在仁王地界以西的国度,她是那个国家的公主。只是最初,我不知道她的身份,那时我还年轻,几乎想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奉献给她。”
冬千月沉默着,炎天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,目光却望着远处,继续道:“可后来,我才发现,她虽然需要我的一切,但我自己却并不是她的一切。
她自己建立了一个公主护卫团,里面每一个护卫,都是憧憬、爱慕着她,心甘情愿成为她的奴隶。”
冬千月:“你后来也加入了那个组织?”
炎天:“我最开始,只想逃离那里。却被他们的团员擒住。囚禁了起来......那段时间,每天身上的灵气几乎都会被大量抽走。那种痛苦,我没办法和你描述。”
冬千月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,但目光却变得更温柔,“我以前......偶尔也有过同样的经历......一定是痛苦的难以坚持下去了吧?”
炎天:“所以,我加入了公主护卫团。但与此同时,左足足踝也受到了诅咒。倘若擅自离队,左脚就会完全失去知觉。”
冬千月想起了那时的事情,他的左脚,在与她初遇时,的确是毫无知觉,宛若残废,后来,还是千月通过各种“暗示”,才渐渐让他的左足恢复了知觉,她轻声回应道:“你就这么跑了出来?”
炎天:“嗯。因为对我来说,自由比较重要,虽然最开始的时候,左脚就和被砍掉了一样疼。但如果不离开的话,就没有现在的我了吧?”
冬千月:“你现在还喜欢她吗?”
炎天:“喜欢。”
冬千月在等他后面的解释,任何男人在自己的女朋友前提到自己的爱恋,总会附加很多的解释。
但是炎天并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解释。所以,冬千月的两只手已拽住炎天的衣领,她离炎天好近,她的鼻子几乎已碰到炎天的鼻子,她大而灵动的眼睛,盯着炎天,道:“你没有‘但是’要说吗?”
炎天看着她认真又有些固执可爱的表情,忍不住笑了,“你好麻烦,这么丢人的事情,我都和你说了,你还想要怎么样?”
冬千月紧闭着嘴,过了好久,才将抓住他领子的手松开,冷冷道:“你喜欢她,就去娶她吧。”
炎天温柔地看着她,“我只想娶你。所以,我才将我从来没和人说过的秘密,讲给你听。”
冬千月偏过头,看着他。她咬着嘴唇,过了许久,长长吐了口气,道:“你看过我的出手了吧?”
炎天:“正面对战,你并不是太擅长,你精通的应该是暗杀术。”
冬千月:“嗯。你当然记得你救我时的情景。”
**的、满身鞭痕的少女,被倒吊在一棵枯树之上,任由鲜血流尽、生命消逝。那样的情景太过触目惊心,没有人会忘记。
炎天点了点头。冬千月轻声道:“我是天月门的杀手,而且是‘月’字级别的。我的任务失败了,要被处以重刑。因为害怕,所以就叛门了。然后......”她说道这里,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,炎天紧紧抱住她,她才慢慢哭了出来。
许久许久之后,她的身子才不再颤抖。
她挣开他的怀抱,红着眼睛,开口道:“所以,你如果现在反悔,还来得及。”
他脸上的笑容已消失,此时已站起身,无比郑重地取下自己的配剑,单膝弯曲,就要向千月跪下。
千月却起身,将他扶住。
炎天有些诧异,“怎么了,千月?”
“莫要跪我。”她的声音变得莫名的严厉起来。
“可是,我是想......”他是想求婚,请求千月嫁给他,而千月仍是坚定地摇了摇头:“男儿膝下有黄金,值得你跪得只有天地父母,其它无论谁,都不值得你一跪,你记住炎天,我治好你的腿,并不是想让你向我下跪。你从那里逃了出来,不也是为了不再向她下跪吗?”
炎天微笑,他知道,普天之下,也只有千月能说出这样的话。
炎天双手奉上自己的佩剑,道:“剑,是一名剑客的生命。此剑名为‘炎劫’,它便是我的性命,我今天将它交给你,只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妻子。”
她目光温柔,双手接过炎天的长剑,这柄剑并不算重,但此时这柄长剑所承载的重量也只有千月才能感受的到——他将自己的剑交给千月,就代表他已完全信任她。这比任何言语都要有用的多。
千月接过炎天的剑,仔细端详了一下,又双手捧着剑,向炎天深鞠一躬,将这柄剑交给炎天,道:“我只望你用此剑,守我一生平安。从今日起,冬千月便是你的妻子。”
炎天恭敬而小心地接过千月递还的剑,回应道:“从今日起,我炎天便是你的丈夫。”
虽然之后困难重重,但此时两人感觉到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幸福与温暖。
在一番长久的对视后,千月问道:“......阿天,可是,我们接下来,要去哪里呢?”
炎天:“你不是说,我身上‘双炎相逆’的病,只有净魂珠才能完全解决吗?”
冬千月:“嗯。”
炎天:“今天,是我这一年来,动用气力最多的一次。我现在就很不舒服。”
冬千月:“你的体质......找到净魂珠之前,这种痛苦应该是无法根治的。”
炎天:“对,这件事,我已委托给龙大。所以,我们不如先去找他。”
“我们这就要去找龙大?”冬千月的语气有点神秘,似乎知道一些其它的事情。
炎天:“嗯,他行踪诡秘,但只要我们小心些,找到他后,他自然会帮我们脱身的。”
“可是,他现在生死未卜啊......”
“生死未卜?为什么?发生了什么事?”炎天感到一丝不祥,焦急地问道。
“阿天你不知道吗?一天前,正是剑阁唯一一名无色玉持有者,大剑圣 孔凤秋与血千手在天云台决斗的日子。现今龙大是死是活,我们还完全不知道。”冬千月每说一句话,炎天的脸色就稍微变一变,等到千月说完,炎天的脸已成了铁青色。
“他明明已答应过我不去了的......”炎天咬紧牙关,眼瞳已染上火色。然后炎天突然咳嗽了起来,掩着胃痛苦地倒了下去。
“阿天......你别乱动用气息。”冬千月将他扶到一旁的岩石上,轻抚着他的背脊,将一股清流一般冷冽的灵气传入炎天体内,许久之后,炎天才稍稍回转过来。
炎天沉声道:“看来,我们必须要先搜索搜索消息了。倘若龙依然成了天下第一剑,想找他便绝不会是什么难事了。”
千月看着炎天的脸色变得很差,关切地问道:“阿天,就算龙大已成了天下第一剑,仍然还活着。但我们现在去找他,岂不是......岂不是暴露我们的行踪吗?毕竟他已成了风口浪尖的人物。”
炎天:“你想过没有,倘若剑圣死亡,或是受了重伤,剑阁一定会封锁消息,到时候,剑圣真正的状态,也只有龙大一个人知道了——如果剑阁真的能放过龙依然的话。”
冬千月:“阿天,你......你想确认龙大的安全,我可以理解,可是你为什么对剑圣的生死也那么在乎呢?”她忽然又想起了炎天不久前施展的两招剑式,那既非龙依然的快剑,也并非“纵控鬼气”的术法,那是对剑气最精巧也最粗放的控制,她颤声道:“莫非......”
炎天只说了一句话,这一句话解决了冬千月一切的疑虑,也道出了一个让那些想对他图谋不轨的人足已闻之丧胆的事实。
“因为,剑圣 孔凤秋,也是我的师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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